为什么美国大城市里不修二环三环四环五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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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看了一部今年上映的新纪录片《公民简:为城市而战》。我特别想把它推荐给所有生活在城市、热爱城市、关心城市未来发展的人。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纽约面临着一场生死之战:

雄心勃勃、权力巨大的城市管理者和规划者试图在纽约建设大型住宅区和宽阔的高速公路——是的，就像今天的北京二环路、三环路、四环路和五环路、上海的内环和外环，以及中国其他大规模、八车道和十车道的大中型城市；

另一方面，许多普通纽约市民担心这样的计划会破坏城市的原有机制，带走纽约人引以为豪的城市活力，并将纽约变成另一片没有灵魂的钢筋混凝土森林。

其中大多数是女性，她们希望为自己的孩子能够自由快乐地玩耍的环境而奋斗。

事实上，双方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纽约的长远发展，但在如何实现这一点上，他们的想法有着根本的不同。

区别之一是:它是谁的城市？在规划时，应该优先考虑行人和市民，还是应该优先考虑汽车和建筑物？

双方展开了持续数十年的激烈战争。现在我们都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雄心勃勃的建设计划最终被放弃，最重要的城市公共建筑，如格林威治村、soho区和华盛顿广场，最终得以保留，延续了社区文化。

纽约选择拥抱他母亲对他孩子的爱，而不是那些违反人性和摧毁纽约精神的可怕计划。

因此，曼哈顿，一个极其繁华的地方，可以继续成为一个非常适合路人的城市，让里面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舒适和快乐。

我在纽约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是走路。天气好的时候，下班后我经常从办公室走一个小时回家。在纽约的街道上有一种魔力，无论你走多长时间，你都不会感到无聊或疲倦，步行本身就变成了一件令人上瘾的事情。

当然，这要感谢几十年前站起来捍卫自己城市的纽约市民。

让我从头开始。

1.第五大道扩建计划

纽约曼哈顿下城的格林威治村，传统上被称为西村，吸引了许多具有不同专业背景的作家、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居住，纽约大学也在这里，从而形成了一个多元化和充满活力的社区氛围。

这种自由奔放的氛围激发了整整一代人的艺术和文化创造力。当时，这里是垮掉一代的诞生地，也是波希米亚的神圣首都。

在格林威治村的中心，有一个叫华盛顿广场公园的地方。据说它是一个公园，但实际上它只是一个巨大的公共广场。像纽约所有的小公园一样，这里没有围栏，任何行人都可以自由进出。每天，无所事事的纽约人坐在这里聊天、阅读、听音乐、晒太阳。我甚至看见有人在那里弹钢琴。如果你去过那里，你会喜欢那里的气氛。

然而，公园曾经遭到破坏——纽约想扩建第五大道，它原本在公园的北面，让这条路向南延伸穿过公园。

如果实施，不仅这个公园将不复存在，而且整个西村的许多充满活力的社区都将受到影响。

2.摩西对雅各布斯

话虽如此，这场城市防御战的两位主角即将登场。

其中，代表城市管理者的人是罗伯特·摩西。这个人很有技巧。尽管他从未担任过市长或州长，但他拥有各种权力和资源。他也是大纽约公园和建筑部门的主管，以及跨区域桥梁和隧道特区的负责人，这可以说是一个权力的时刻。

他最著名的反对者之一是简.雅各布斯，在电影的标题中也被称为公民简，他是城市防卫战争中公民的代表。

雅各布斯不是城市规划专家，而是一名痴迷于观察、分析和研究城市的记者和作家。

虽然她只有高中学历，但她写的七本关于城市的书一直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其中最著名的著作《美国大城市的死亡与生活》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并多次重印，至今仍深刻影响着世界各国的城市规划理念。这本书见证了保卫城市的整个过程，也是对20世纪美国城市化历史的深刻反思。

摩西在纽约的城市发展中看到了许多问题，但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既简单又粗鲁。他倡导的城市更新项目受到了当时主流“现代主义”城市规划思想的影响，并利用大规模的基础设施作为改造的手段，试图通过改变物质环境来解决所有的城市问题。

铲除原有的破旧街区，代之以大块的高层建筑，这些建筑高度同质化，没有个性，毫无生气，彼此隔绝。

他痴迷于建造摩天大楼、超级公路和高架道路，并希望建造由钢筋混凝土制成的超级城市。

然而，摩西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不关心的是，价格会是多少？

3.柯布西耶吹来的风

摩西的规划想法最初来自瑞士建筑师勒·勒·柯布西耶。

1925年，柯布西耶为巴黎制定了一个版本的城市规划。在该计划中，柯布西耶拆除了旧的巴黎市中心，在空方圆5平方公里内均匀分布了十字形摩天大楼，并修建了供汽车通行的超大道路。

这种看似未来主义的城市规划震惊了自称是前卫时尚的法国人。他们无法想象如何在建筑的巨大阴影下喝露天咖啡，也无法接受他们骄傲的历史城市已经变成了方形盒子和超大的道路。法国人最终优雅地拒绝了柯布西耶的设计。

出乎意料的是，远离大西洋的美国(600558，股票市场)非常支持柯布西耶的想法；新开发的汽车交通模式符合他以汽车为导向的城市规划。柯布西耶未完成的规划想法刚刚越过海洋，在美国生根发芽。

在美国的许多城市，当时建立了类似于今天中国城市的集中住宅。摩西和他的纽约是美国拆除和建设浪潮的领导者。

然而，摩西的名声并不好。许多人开始反对他的做法，认为他是摧毁这座城市的恶魔、暴君和独裁者。

另一方面，雅各布斯成了反对摩西运动的领袖。

她认为城市的本质不是建筑，而是人、公共空房间、街道和人与人之间的互动；社区需要相互联系，需要每个人都能轻松进入的公共空房间。

你可以很容易地建造高楼，但你不能移植的是自然形成的街道和社区所蕴含的城市活力。

雅各布斯认为，“城市就像大自然的生态系统一样，是由许多微妙而复杂的关系组成的，尽管它们经常有混乱的外观。”

店主、调酒师和其他城市居民通过相互交往形成了巨大的“社区邻里”关系。所有这些事情都不是“有计划的”，而是灵活自由地成长——这是一个“活的”城市。

4.摩西的沮丧

第五大道扩建工程由摩西领导。

此外，他还计划在格林威治村进行城市更新，并计划用迷人的高层建筑和井然有序的街道取代历史悠久的旧建筑和混乱但充满活力的旧街道。这对当地居民来说是一场疯狂的灾难。

房地产开发商和政界人士都全力支持这一计划，因为大规模建设意味着他们可以从中获利。

然而，普通纽约人投票反对。无数普通人走上街头抗议这一简单而粗鲁的计划。

持续了20多年的城市保卫战开始了。

雅各布斯决定支持这一保护华盛顿广场公园的行动。她展示了她杰出的组织动员能力和人格魅力，并动员了所有的邻居。

她成立了“拯救西村委员会”，用这个白色的大叉代表她对城市的反对。我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把纽约无处不在的X看作是今天中国到处都有的“拆迁”一词的反义词——因为它的意思是“不拆迁”。

她还起诉纽约市政府，寻求法律手段阻止纽约市的城市更新计划。

反对派的声音越来越大，形成了不可低估的舆论压力。1940年，纽约市政府被迫对摩西的第五大道扩建和城市更新计划下达最后命令——“无限期推迟”。

纽约市民终于知道，他们不必被动地接受城市管理者在他们办公室里绘制的蓝图，但他们可以站出来反对它们，表达他们的愿望。

这是摩西遭受的第一次重大失败，他曾经非常美丽。愤怒的摩西因此说了一句名言:“没有人反对这个计划，不，不，没有人，只有一群母亲！”

5.然而，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只是开始

摩西仍然敦促纽约市政府一个接一个地启动城市更新计划。例如，在曼哈顿下城高架路的后期规划中，计划修建一条10车道的巨型高速公路，将纽约的重要街区(如soho区和Little Italian区)分隔开来，估计有416栋建筑将被拆除。

如果这一计划得以实施，索霍区著名的铸铁建筑——世界上保存最完好、规模最大的19世纪建筑——将被彻底拆除。

沿着这条路，过去住在那里的人将不得不搬家。

因此，雅各布斯和普通纽约人继续走上街头战斗。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在一次集会上，一个来自小意大利的年轻女孩说:

现在这个街区非常安全。如果一个单身女人在半夜两点走在街上，她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路边咖啡馆的人会看到街上发生的一切；如果它变成一条宽阔的道路，路边的小企业将被拆除，行人将会不安全。

这就是雅各布斯的想法:路边商店是城市的法眼。

纽约的政客和房地产开发商自然讨厌雅各布斯。1968年，一名便衣警察在一次集会上逮捕了雅各布斯。随后，她被指控犯有三项重罪。

然而，当时以《纽约时报》为代表的媒体都表达了对雅各布斯的声援。审判后，法院最终裁定这些指控不成立。

在纽约人民的不断抵制下，市议会最终否决了下城高架路的计划。摩西再次遭受了巨大的失败，并退出了城市规划领域。

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城市保卫战以纽约市民的胜利而告终。

6.我们正在复制美国在上个世纪犯下的大量错误

雅各布斯之所以被视为这场斗争的英雄，是因为她具有强烈的正义感，敢于为弱者说话，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能够看到城市真正价值的人。

客观地说，政府确实在做自己的工作，但这些“政策正确”的工作并没有得到他的公民的赞赏。对纽约市民来说，他们的城市愿景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个城市环境，一起创造有趣的东西。这是纽约人引以为豪的纽约精神，也是纽约长期活力的秘密。

因此，代表公民的雅各布斯，就像救火队员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投身于为岌岌可危的社区而战。

雅各布斯关于城市规划的想法在她第一次提出时被认为是异端邪说，甚至导致她几次被捕，但它们已经成为今天美国人接受的常识。

在纪录片《简的公民》的结尾，特别提到了中国前所未有的城市建设运动，无数的高层建筑拔地而起。影片评论说，中国城市“正在以摩西意想不到的规模复制美国在上个世纪犯下的错误。”

雅各布斯思想的核心是以人为本——城市不属于建筑、道路、汽车，而是属于行人和市民。

在今天的纽约，许多街区仍然是“邻里式的”。如果你在路边走累了，你可以坐在别人家的台阶上休息，或者手扶路边走到一个小公园，坐在长凳上。无论你坐在哪里，一旦你坐下，你会觉得整个城市变得生动起来，你会觉得这个城市在欢迎你，并且会被你占据。

相反，中国城市遵循摩西的理念，在本质上忽视和排斥人，你会感到被忽视和被轻视。

城市越大，人们感觉越小。在很大程度上，这种感觉的巨大差异来自于城市规划。

最典型的例子可能是今天的北京:有很多宽阔的马路，行人都很害怕。从路的一边走到另一边需要十分钟。

中国古人说，宽阔的街道上没有闹市区，北京每一条宽阔的空大道都是这句话的无声注脚，似乎你可以听到几十年前纽约城市保卫战无助的回声。